碎片化的父亲的散文

时间:2023-05-28 18:27:08
碎片化的父亲的散文

碎片化的父亲的散文

能想起来的关于父亲的事情,真不是很多,而且几乎是碎片化的。乡村的日子,总是静,行云流水的。而我,很小就离家了。

1.汽水

在火车上,我对父亲说,我渴。真是后悔,当时太小,完全不顾可不可能实现,只是脱口表达自己的需要。

我依旧记得父亲听了,很着急的样子。

但当时从太原姑姑家回原平,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车程。生活条件很简朴,我们这些农村人也没有出门带水杯的习惯。

父亲和我同时看到了邻座叔叔的水杯。也许我也是看到人家喝水才想起自己口渴了。

父亲当时犹豫了几秒钟,很单纯地对邻座叔叔:“同志,孩子渴了,能不能喝几口你的水?”父亲用了他认为最礼貌的称呼:同志。

那叔叔当然没有让我喝水。

在农村人眼里,来了客人,用自己的杯子和碗招待是理所应当,但在城市人眼里,杯子岂可被陌生人乱用。虽然当时是八十年代,人性依旧淳朴,生活习惯也简单。但带着保温杯出门的人,应当也是讲究的人。人家不给我喝水,也是可以理解。

父亲这时才觉悟过来。讪讪一笑,自己觉得羞惭。

父亲看看我,心疼又着急。

我看出父亲一筹莫展。有些后悔说渴。改口说:“我不渴了。”但父亲似乎没有听见。

这时候,列车员来卖汽水。

父亲恍然大悟。列车上有喝的东西卖。怎么忘记了。是啊,不仅是父亲,连我这样的小孩子也联想不到自己和列车上任何食物的关系。

父亲很快给我买了汽水。记得好像是五毛钱吧,我喝了一口,真甜。

我给父亲喝,父亲说:“你喝,爸爸不渴。”

我便捧着汽水,一口一口,美滋滋地喝了一路。

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喝汽水。汽水的味道已经忘记了,只记得父亲被拒绝后羞涩的笑,和给我买汽水时候的爽快,以及看到我喝到水之后的欣慰。那样子大约和他卖完一车的菜,或者锄完一亩地的.欣慰是一样的。

印象里,没有见过父亲买东西那么爽快过。

2.斜阳

我放学回家,看到父亲坐在驴车上,一个人,卷着烟抽。

当时应该已经是六年级了,但还是那么不懂事。

只记得一瞬间看到父亲,觉得他很可怜。他应该是很累了,累到从地里回到家,不愿意收拾好农具进屋,而是直接坐在小车上,在院子里抽烟。而且父亲当时已经有肺结核,但却又必须承担养家的重任。

我问我妈呢,父亲说妈出去了,大概是去哪个亲戚家参加婚礼之类吧。

我便很茫然,支好自行车。当时我已经会做简单的饭菜了。但父亲却没有让我进屋,他说:“妞儿,你去你姥姥家吃饭,爸歇会儿。”

那时候真是不懂事,也不懂说,爸,你歇着,我来做饭,却转身真的去姥姥家吃饭了。其实心里也已经懂得了不放心和不舍,却是本能地听父亲的。父亲的话我都很听,不是害怕,而是信服和尊敬。

走出来,脑子里全是父亲坐在斜阳下劳累,虚弱的样子。那是黄昏,炊烟袅袅,村人们沿着太阳的余晖,赶着牲口,悠扬地甩着鞭子,呼喊着同行乡邻的名字。小孩子们放学归来,背着各色花布拼接的书包,你追我赶,回家吃饭。

而我和父亲分开,我去吃饭,父亲依然坐着。我觉得自己和父亲那么孤单,又那么遥远。

去了两公里外的姥姥村里,姥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,就说:“你怎么不叫你爸一起来吃饭。”

我张张嘴还没说话,姥姥又说:“叫也不来,你爸总是这么心思。”心思,在老家,就是客气,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意思。

姥娘对父亲很是满意、喜爱,父亲一直对姥娘也是尊敬。姥娘来我家父亲总是十分知礼,照顾得周全。姥娘和我谈起父亲,总是说,没见过我家二女婿那么好脾气的人,对谁都好。女人不在家,家里收拾的比女人在时都干净。啥都会做,地里安顿的如法(如法,山西老家话,就是舒服,妥帖的意思),家里馒头包子想吃啥都做得来。一辈子也没见人家和谁红过脸。

父亲就是这么个人,连丈母娘和女婿都情不自禁地夸他。

3.好人

父亲第一次见我的男友,很是矜持。

男友晚上和父亲睡一个屋子。次日他遗憾地说,本准备和父亲聊聊,但父亲却没有多搭理他,很快就入睡了。

父亲从没有和我说过对男友不满。这完全在于尊重了自由恋爱的女儿。但也没有夸过他。唯一的一次,婚后我和父母说到对已经成为老公的男友的缺点,父亲平静地说:“娃是个好人。”

父亲的一个好人,让我明白两个意思。一个,父亲并不看好女婿。他从第一次见面,就知道,他不过是一个平凡孩子,实在本分,天赋一般,不是他心目中的乘龙快婿。第二个,父亲还是支持我和他结婚,好好过日子,只因为他是一个好人。

一个好人,不是一切,便已是一切。虽不是充分条件,但也是必要条件,这便足够。

这就是父亲教给我的简单的世态人情。看人要看人品。人品就如房子的天花板,有了天花板,房子无论如何千疮百孔,也可遮风挡雨;人品若不行,纵然是金玉满堂,最后也是一个大诳。

4.准嫂嫂

父亲一日卖菜回来,笑笑地问母亲,你猜我今天碰到了谁。

然后自说自话,哎呀,碰到了我哥没成了的那个媳妇,前面那个嫂嫂。她买了两颗白菜,没有认出我来,我一眼就认出她了,没有要她的钱。是个好女人,说娃娃也上大学了。记得小时候天快黑,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台阶上玩着玩着睡着了,是这个嫂嫂就把我抱回屋里。那时候我哥在外面上大学。

父亲的哥哥,我的伯父,比父亲大整整十二岁。那父亲的这个差点成为嫂嫂的女人,也大约要比父亲大十岁吧。当时,伯父是定的娃娃亲,但后来他上了大学,就取消了婚约。既然没有结婚,又不是一个村的,那这个姑娘怎么会出现在家里呢?我遗憾这些详情已经无处知晓了。父亲走了,再不会有人深情地忆起一个没有过门的嫂嫂了。

5.父亲打我

记得父亲打过我一回,样子挺狠,但却不记得疼了。

大约是五、六岁的时光,一个上午大人都出去了,我和小伙伴在院子里玩耍,突然我提议打开家里的大平柜,看看我家的钱罐子。我们正取出钱罐子,好奇地拨弄着,纸钞硬币撒了一炕,这时候,父亲回来了。

我悄悄对小伙伴说,你赶紧走。小伙伴大摇大摆走出去,还和父亲在院子里打了个招呼。那个男孩比我大一岁,姓康,叫小江。后来跟着家里去矿上读书,十几岁的时候,听说得什么大病夭折了。

小江出去后,我就藏在了门后面。可笑的是,柜子和门在一条直线上,显然父亲早看到我了。但当时只有五六岁,不懂,自以为藏的很好。

进门看到撒了一堆的钱的父亲,不动声色,收拾起来。我看他收拾的认真,似乎没有发现我,拔腿就往外跑。

跑到院子中间,父亲这时候才几个大步出来,抓了我,拍着屁股便打。我躲着,躲到了街门口,但屁股上已经挨了不少巴掌。街门口来了个老太太,就劝到,娃娃还小呢,不要打不要打。我是撕心裂肺地哭得不成样子。

记不清后来怎么回事,只记得父亲又带我去村里的商店,买了个冰棍。我吃着冰棍,被父亲抱在肩上。父亲慈爱欣慰,我甜蜜得意,事情居然变得喜气洋洋起来。

父亲因何打我却又给我买冰棍?也许是我哭的厉害,他看不下去,又哄不住,反而由暴怒到了慈爱,或者他看我去找钱,觉得我想吃啥了,平时没有满足我,反而觉得是平时委屈我了。后来父亲曾经反复提到,娃娃们生在这个穷家,从小就懂事,什么都不要,可怜得很。

总之,本来是我恶劣,却以父亲的屈服收场了。

关于父亲还有一些记忆,比如父亲的病,父亲表扬我点蜡烛都动脑子,父亲因为我考研成功很开心。母亲故意对病危的父亲说,今年冬天咱可不去闺女哪儿住了,咱就在家。父亲却像个好人似的,得意地说,不,我要去,我病好了就去,闺女哪儿好,冬天暖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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