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火炕情散文

时间:2023-03-24 15:11:28
悠悠火炕情散文

悠悠火炕情散文

东北风俗是满族风俗与山东风俗的结合体。东北地区属于苦寒之地,过去一直是满族人的龙兴之地;民国前后,山海关以南的人就是俗称的“关里人”大量移居东北地区,尤其是山东人最为普遍。然而火炕的使用,并不源于满人,也不是山东人从遥远的关里带来的。据有关考古资料记载,火炕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,其发明是龙江的先人“沃沮族”人,在黑龙江省东宁县的“沃沮族”遗址中,被考古学家称作“低火墙”或“烟道大墙式”的就是早期的火炕。辽金时期住在这里的女真族(满族先世)“环室穿木为床,煴火其下,饮食起居其上”。所谓“环室”就说明室内不仅一个方向有 炕。发展到后来,就是满族民居中所筑南、西、北三面相连的“转圈儿炕”、“拐弯炕”民间俗称为“万字炕”或“弯子炕”。

在东北,火炕的作用不仅是在其上面睡觉和吃饭,他还有许多用途。东北火炕能体现一种传承,一种百善孝为先的传承。上个世纪六、七十年代,大多数人家搭的炕都是“顺洞炕”,在炕面下搭成四条烟道,这样的炕热的均匀,但也有炕头炕梢之分,炕头比炕稍要热许多。东北有句俗话:你这人不知炕头热炕梢热。意思是说,你这人好坏不分,不知轻重,不懂人情冷暖。所以,不论是过去,还是现在,家家都要把炕头让给老年人睡。这在哈气成霜、滴水成冰的冬天,是很享受很温暖的事。儿子媳妇孝不孝敬老人,在这里能得到完美体现。

火炕是东北地区冬季取暖的重要工具。那时候,因为人多柴少,很多人家都舍不得搭炉取暖,一铺大炕是很好的热源。屋内的外屋有灶台,不做饭时可把什么树叶子、柴禾碎渣、甚至干透的猪马牛粪等一些可燃物添入灶坑或土炕里的囊灶中,不让其着得太旺,只是长期熏着保持长期供热即可。如此炕热屋暖不但提高了室温,还能给人以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两重天的感觉。

一进入寒冷的冬季,东北人都喜欢“猫冬”,这时候的火炕是他们的主要活动场所。炕上常备三种物件即针钱笸箩、烟笸箩和火盆。每每家里来了客人,主人要热情地打着招呼:来了,快炕上坐,暖和暖和。打完招呼就要把跟前的烟笸箩推到客人前,让客人抽烟。一句话,既体现了主人的热情,又让客人一身的寒气一扫而光,这种特殊的问候给人一种暖暖的又温馨的感觉。炕上常常是孩子们冬季游戏玩耍的地方,男孩子在炕上凑在一起扇片儿、打扑克等,女孩两个或三个的在一起欻嘎拉哈,扇片儿的啪啪声和着哗啦啦的欻嘎拉哈声,母亲打纳底绳时飞速旋转的拨浪棰声,父亲在炕下的地面上呲呲的挎着笤帚糜子声,像一首五重奏,是那般地热闹和谐。有的孩子淘气,什么也不玩,就在那里专门地鼓捣火盆,整的满屋子爆土扬长、烟气刚刚的,母亲喊了几声还是不听话,就会随手抄起线板子,照着孩子的脑瓜子“嘎嘣嘎嘣”就两下子;那时的孩子皮实,憋兜憋兜两下嘴,大声都不敢哭躲到炕旮旯去,一会便睡着了,一场大觉醒来还是照淘不误。

一进入冬月,家家都要把冻干好的苞米穗子挎进炕上的大笸箩里,全家人不分白天黑夜地搓苞米。忙完搓苞米,还要扒麻,打麻稔儿,打麻绳、打袼褙、做鞋,一套忙完之后就得准备发面蒸粘豆包了。先要在炕上把收下来的糜粒炕干。把炕席掀起,里面的谷草撤去,把炕面扫得干干净,把糜子倒在炕上均匀地摊开,再在上面把炕席铺上,这样既不耽误把糜子炕干,又不耽误人在炕上做活、睡觉。糜子炕干后要拉到生产队的磨房碾成面,这就是黄面或称黄米面;家家把磨好的黄面兑上苞米面和好,放进黑色的大土瓷盆里,搬到最热乎的炕头发面。炕不热发出的面又酸又臭,蒸出的豆包很难下口。

那时种地不用化肥,一色用农家肥,家家户户都要捡粪,生产队收了会给工分的,这也是能多挣工分的一种途径。哥姐们常常是起早摊晚地捡粪,鞋子里的布垫或乌拉草垫、苞米叶子垫和裹脚用的三角毛口袋都被汗水溻湿,母亲就要在他们睡觉前把这些放进炕头的炕席底下,第二天早晨起来就能炕干。

热炕头作用很多,但炕梢也是不闲着,有的人家把烀好的大酱块子用木板堂在炕梢,用毛嗑杆一层层地隔着,等到开春时下酱。炕沿儿的作用也不是没有,父亲把洇好的秸秆破成瓣儿,用挎刀把里面瓢子剔除,剩下的秸秆皮用来编炕席。有时父亲还要在炕沿的一头钉上洋钉,用来固定磨刀石,在年节杀猪前把家里的菜刀磨得飞飞儿快,备过年时母亲切馅剁肉用。

东北的孩子都是在火炕出生的,妇女分娩时往往把炕头上的炕席掀起,把炕面打扫干净,铺上一层灶坑里取出的草木灰,其上铺点破布片儿,有的不舍得破布片还留着打袼褙用,妇女就直接躺在灰中生产。那时候的纸张非常少,家家还比较贫困,使用的纸大多是用麻绳头制作的糊窗户纸,还有的用给死人上坟烧的大黄纸,赶上家里没有这些纸时,只能光着肉身在灰上生产了。一声啼哭婴儿呱呱坠地,那才是真正的“接地气儿”。夏天的时候,火炕也不闲着,要在炕头倒腾出一人住的那么大块地方,铺上大鹅毛垫子,在上面摆满鸡、鸭、鹅的种蛋孵鸡雏鸭雏鹅雏。小鸡小鸭小鹅破壳而出时,要把炕席掀起,把这些雏放到炕面上饲养几天,这样的小雏火力旺好养活。

外屋的锅台隔着“间面墙”连接着火坑,灶堂和火炕之间是进出烟火的“烟喉眼儿”,“烟喉眼儿”砌得不能太粗,太粗会把火都抽进炕洞子里,把烟油子烧着,容易引起火灾,但也不能太细,太细抽力不大不好烧,有时还容易憋得满屋都是烟。小时候听说一个故事,是真是假不知道,但让我幼时的心灵深具了一种恐惧感。说有个人和邻家有仇,把邻家的小孩偷偷弄死了,没地方藏就藏在了炕洞子里。十几年过去了,居然没有被人发现,就连家人也不知道。一日,这人在外面帮工喝了点酒,酒醉之后就胡言乱语起来,吹嘘自己杀过人,藏在炕洞子里,至今都没被人发现。说者无心,听着有意,这事儿就被公安的知道了,把他家的炕刨开,一堆白骨呈现在人们的视野里。从此我就不愿意上邻居家了,尤其是我一人的时候。

东北人睡大炕,一般不像南方人那么讲究,全家人挤一铺炕,实在睡不下了,就到对面的北炕去住,来了客人也要同挤在一铺大炕中。炕席都是用手工编制的,使用一年,由于热气烘烤加上人踩人卧、幼儿拉尿拉屎等等,颜色变旧,更有破洞露出;像褴褛的衣衫,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,所以每年过年的时候会更新一次。说过去孩子多,懒女人见孩子把屎拉在炕上也不及时收拾,忽然就见家里来了客人,现收拾已来不及,又怕来客嫌乎,说出去让人笑话,急中生致把当爹的狗皮帽子扣在上面。客人其实对懒女人早有耳闻,见她着急忙慌地,心里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,就装做不知道,屁股偏坐在炕沿上,一手就向着狗皮帽子拄去,还故意地用了用劲。这可能是一种埋汰人的传法。多少年之后听二人转的时候,里面有句唱词唱某妇人慵懒至极“杀小鸡不摘毛,孩子拉屎扣水瓢。”从这方面看有的东北老娘们是又虎又懒又馋又埋汰,毕竟林子大了啥鸟都会有的',见怪不怪。当年我家有十多口人,睡觉盖的被子都不够,哥俩哥俩、姐俩姐俩地长年挤在一个被窝里,身底下不铺褥子,肉身直接接触炕席,早上起来小屁股蛋和背上一片炕席花儿的印子清晰可见,一个个像“藤甲军”似的。

火炕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,就是还能治病。东北人得风湿的非常多,在热炕头烙上个几年,风湿病就会不治自愈;孩子得个感冒什么的,不用打针吃药,只要把炕烧得热热的,人脱得光光的钻进大厚被中,出一身透汗就好了。有一年的夏天,我不知怎么了,浑身长满了疙瘩,痒得人钻心痛。大人们称这种病是“风疙瘩”,应该是现在所谓的“荨麻诊”这类病。母亲不知从哪得来的偏方,在邻居家小两口那借来婴儿的巴巴介子,在我光身上擦了又擦之后,一铺大被把我盖在热炕头,出了一身汗,睡完一觉醒来居然就好了。

如今东北农村的人们生活富裕了,很少有住土坯泥草房的,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漂亮更为大气的红砖铁皮房或瓦房。但家家仍还会在漂亮的房间里搭上一铺火炕,沿袭礼尚孝道,传承勤劳纯朴,似乎火炕更赋予了一种更新的理念,徜徉在火炕上,做着几千几万年人类想要实现的中国梦。正是这种梦想,把我从家乡的火炕带到了夜夜喧嚣的城市,在夜里的梦中仿佛插上了翅膀,飞回故里,睡在那铺暖暖的大火炕上。那温暖了祖祖辈辈东北人的火炕,那火坑上的发面盆、孵化雏儿的毛垫子、母亲的针线笸箩、父亲的磨刀石……,一幕幕地时常出现在我的记忆深处,悠悠的,扬扬的,是亘古也剪不断的缕缕乡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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