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可居无竹散文
我们村子是典型的岭南水乡,一条蜿蜒的河,一排清秀的竹,竹影摇曳下一排简朴的人家。我们开门见竹,有着郑板桥的风雅,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”。当然,我们只是附庸风雅罢了,我们种竹的目的只是实用。
每天,我们沿着竹影斑驳的乡间小路上学,一拔一拔的孩子过去,目光都喜欢往竹梢掩映的竹笋上扫,我们只关心竹笋,不关心其他。竹笋从地下破土而出,及长至一人多高,仍是竹笋的阶段。竹节上仍未长出枝叶,只是一条笔直的笋一路窜高,像是为了吸取更多的阳光雨露,又像急于出人投地的年青人。
这个阶段的竹笋有点脆弱,有种我们叫“竹鸡”的小昆虫,形象像《昆虫记》里的西西弗,甲胄似的`亮褐色的躯体,强有力的肢爪,任何时候都气势汹汹的样子。它看起来很强大,但有点笨,不擅飞翔,我们可以轻易地逮它下来,用蝇缚住,给小孩子玩,它一般在地上细细地爬,急了会飞。它喜欢在竹笋尾部产卵,产下的卵,长大了,就是我们等待已久的“竹虫”。
起初,我是不会寻“竹虫”的,只会等待它跌下来,在地上捡。“竹鸡”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父亲,权当它是父亲吧,因为大自然很少这样形象凶悍的母亲。它前期产卵,待卵成熟了,会回来跟踪后期工作。它有一个长长的喙,像锯,沿着包裹“竹虫”约两寸见方的地方,去头切尾,咔嚓一声,锯下一个小竹筒。小竹筒包裹着“竹虫”,滚落到枯枝烂叶的泥土地面上。至于“竹虫”滚到地面后的生活是如何的,我就不知道了。因为一般不等它滚到地面,我们已将它消灭了,除非是人迹罕至的竹林,所以一般我是很难捡到“竹虫”的。但我们小孩子都善于沟通交流,我是一个比较虚心学习的孩子。经验丰富的伙伴告诉我,竹笋尾部有“竹鸡”齿痕,但竹尾仍是青的,证明刚产卵不久;竹笋尾部已干枯了,证明里面已躺着一条肥肥白白的“竹虫”。我们看见了,就用力摇竹笋,摇断为止,然后抽丝剥茧般一片片地剥掉竹片,直至剥到“竹虫”为止。大人看见我们摇竹笋,一般是喝止的,因为摇断了的竹笋,长成了也是个残废;也有大人鼓励我们摇的,因为就算我们不摇,“竹鸡”也会回来锯断它。像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一样,残废是不可避免的现实。
所以一根竹的成长史,也是挺辛酸的,除了大自然的摧残,还有人为的破坏,能长成材真是不容易。
我们找“竹虫”来干什么?痴肥呆笨的“竹虫”,放在手掌心逗它玩,和同伴比个大,玩腻了,就烧了吃,甘香着呢。
据说,全世界的竹品有70多个属,中国有20多个属。在我们的小城,竹的品种不多,主要有毛竹、水竹、蔑竹、观赏竹等,毛竹和水竹的承力重,可作大材之用,比喻晒衣竹,搭茅屋,搭“排山”等等,我们村的村民还用来种香蕉。每年台风季节一到,村民就开始劳作,用铁揪揪一个窄口深洞,在竹根部砍一个斜斜的尖角,把竹深深地插进泥土,用绳子缚住香蕉和竹杆,台风到来时可减少摧毁程度。蔑竹就用来织竹制品,隔我们一个池塘的吴伯,他屋前屋后种了很多蔑竹,蔑竹皮薄,劲韧,吴伯破开它,用小刀切成一小条一小条,很有耐心地织成鸡笼、箩、筐、筛等,卖给村民。
听我们村的老人说,竹子开花是不吉利的,所以人人都害怕自家门前的竹子开花。记得我们小学时,四川就有一次大规模的竹子开花事件,引起全国人民的关注,有音乐家作了一首《熊猫咪咪》:竹子开花啰喂,咪咪躺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,星星啊星星多美丽,明天的早餐在哪里。因为竹子开花,大熊猫就没饭吃了。后来,我查资料得知,竹子开花表示竹子进入衰老死亡期。衰老死亡多少有点悲哀的,万物亦然。
现在儿子没有了我们小时候寻“竹虫”的快乐,但他有坐在电脑面前植物大战僵尸的快乐。
竹,依然在我们生活中广泛使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