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痣与酒窝散文
在我鼻翼的右端,有一颗淡淡的黑痣,不张扬,但也不会被忽视。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说,它叫流泪痣。这意味着,这辈子,我与眼泪恐怕结下了不解的情缘。
从小我就容易哭。
幼时父母工作忙,常常让我到亲戚家吃饭。吃饭的间隙倘若有他们的电话打来,我接过电话听见声音,必定泪如泉涌。10岁前我几乎都是离不得父母的,即便过节到亲戚家住一晚,半夜也会突然醒来哭嚷着想爸爸妈妈,要坐车回家。这是小孩子思念与依赖的眼泪,最纯粹,又最柔弱。
若是丢了东西也会哭。七八岁时,有一次天下大雨,想给妈妈送伞,却找不到开门的钥匙,我哭了整整一个下午,楼上的姐姐下来安慰着陪我也哭得泪人儿似的。
如今年近20,我仍然戒不掉爱哭的瘾。因为朋友的一句诺言,因为遥远距离的相思,因为遭受不公待遇的委屈,因为电影里一段感人情节,积极的抑或消极的泪水都与我起伏的情绪相随,绽放。
很多人都说,长大了,轻易哭是心理脆弱。一次参加面试,一位学长问我上次哭是什么时候,我说是因为一场比赛,没有拿到理想的名次。他对我的回答不甚满意,眼神中流露的不屑与怜悯似乎在宣告:像你这么脆弱的人是扛不起巨大压力的。可我觉得,当你拥有值得流泪的人和事,生命的感触器官是多么真实和灵敏呢。也许只有淡然到一定境地的老者,抑或一味消极、麻木不仁的人,才会面对悲哀和感动,平静依旧。
我的年轻,我的冲动,我的重情,注定着流泪痣的魔咒还不会消失。
在我左边的脸颊,有一个深深的酒窝,每当我微笑,傻笑,大笑,它就悄悄地伴着我的笑容呈现进他人的视线。因为酒窝,我常常被人记住。在一群人中,我的辨识度貌似是很高的,在一次会面后就记住我的人说,你的酒窝和开朗的笑声让人印象好深刻。
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我是很文静的,很少会咧开嘴笑。
真正让我学会开心地笑、肆无忌惮地笑的是初中的朋友。他们真诚,活泼,耿直,有趣。嘻嘻喜欢做夸张的动作,唱无厘头搞笑的歌逗大家开心;老孙爱模仿电影里的滑稽配音,讲各种各样的冷笑话;小辫子对我们的自恋顺口溜无奈叹息,又乐意跟着改编碎碎念。每天的生活充满欢声笑语,会抱怨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,会吐槽班长老是打小报告,会聊各路明星名人的'八卦花边,会赞叹哪一家小吃店的东西好吃价格又便宜。那时,我们脸上的表情和看不见的心情总是多姿多彩,愁眉苦脸后一片艳阳天。而出现频率最高的,当然是配着我招牌酒窝的笑。
这份添加进天真与乐观的招牌式酒窝与微笑,从此深深地嵌入我的生命。直到今天,我依旧喜欢微笑着与人对视。无论是问候,告别,交谈,面对着陌生人或熟识,长辈或朋友,我笑了,然后发现,他们也笑了。我依旧喜欢笑着说话,即便叽里呱啦地说一堆不着边际的内容,我也能感觉得到倾听的那个被我的情绪感染,透着轻巧的喜悦和欢欣。不知不觉,酒窝如同性格的一个代言,譬如热情,譬如光明。
有酒窝的人,都是爱笑的。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理,不过,对我自己而言,是的。
这便是我的泪痣,这便是我的酒窝。
流泪与欢笑,总是充斥在我每一日的生命中。我知道,展现酒窝的次数,绝对要比流泪痣引发眼泪的次数多。当我哭的时候,抿抿嘴唇,酒窝就会闪现,陪伴着流泪;当我笑的时候,流泪痣不会调皮地逃走,只是换了个漂亮的姿势,微微一动。原来不管我是笑与哭,它们始终存在,从躯壳一直渗透进灵魂。
失落而不流泪,犹若欣喜而藏笑,有人叫它做成熟,有人叫它做苦楚,有人叫它做生活。我只盼望,能想哭就哭、想笑就笑的时间,长一点,再长一点,让它们不止存在在已逝去的这19年岁月,还能继续91年的岁月。可惜不知,岁月和环境会否磨平棱角,会否磨掉我爱的泪与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