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听风雨的散文

时间:2023-02-12 18:26:13
静听风雨的散文

静听风雨的散文

(一)

大哥是爷爷的第一个孙子,自然得到了爷爷更多的宠爱。听父亲说,他是骑在爷爷脖子和腰背上长大的。二叔和二妈每天忙碌着干活挣工分,养家户口,没时间照看他,不能劳动的爷爷理所当然带起了他。可以说爷爷宽敞温暖的胸怀就是成长他的摇篮,这个摇篮里有爷爷烘热的体温,摇晃的歌谣,瞌睡的模样;有爷爷噘得老高的胡子,晃动的旱烟袋,浓浓的艾蒿味;更有爷爷对奶奶苦涩的念想,深情的话语,无奈的惆怅,酸楚的泪水。这一切都汇聚成一条涓涓的溪流,静静的流淌在爷爷陪伴的日子里。这个承载了太多孤独的老人把一生的心苦独自吞没,把恬静的平和留给家人,也许只有大哥那咯咯笑声能听到他的叹息,抚慰着他的忧伤。

耳鬓厮磨,时光任苒,一晃十几年过去了,大哥渐渐的长大了,曾经在爷爷怀里躺大的他成了一个浓眉大眼,鼻梁高直,络腮胡子,脸庞方正,高大英武,率真、耿直、憨厚的北方汉子。

他没有进过学校,也没有什么文化,可音容笑貌里总透着几分灵气,学什么会什么,这个骨子里就砌着劳苦宿命的大哥最终用他的一生验证了它的真实。

大哥家跟九叔家离得近,一堵墙之隔。九叔可是方圆几里干活一把手,谁家有什么技巧活,都要去请他,真正的能人一个,自小受到九叔耳濡目染的大哥可以说是九叔的一个翻版。村子里没有人不喜欢他,夸赞他。

十七八岁的大哥已经是二叔家的主劳力,好帮手。他的聪明、能干、热情使他干了比别人更多的活计,可以说队里大事小事都少不了他。年轻的大哥曾跟三十几岁的堂哥、叔叔、爷爷辈的汉子到过百十里地的陕西旬邑担过柿子,跳过盐巴,一去几乎就是十多天,大大的箩筐,重重的柿子、盐巴,沉沉的扁担在他还不很成熟的肩上徜徉着、喜笑着、跳跃着,欢乐无比。好奇不服输的大哥一路嗅着自己的汗水、听着别人的哼唱、笑着大伙儿的调侃、考验着自己的意志,挺着肿疼的肩胛硬是一起把一筐筐的东西送到了各家各户。

少年初识愁滋味,真的一点不错。

沟洼里,地头间,草地中,麦行下,碾场上无不留下大哥劳作的身影,稳当的脚步,轻巧的笑声。他的心里,劲头里一切如一淙流淌的小溪清澈、纯净、甜润;又如无垠的原野宽阔、丰饶、沉醉。他无法用语言述说它们的美丽,更无法用诗行彰显它们的行云流水,可他能用激情的身体抒发它们居住在他心里产生的巨大魔力,这使得他既是在恐怖的日子里(队里把爷爷当成典型开批斗会,因我家的成分不好,主要是爷爷和他的父亲生前雇过好多伙计,种过一百多亩地)。也能从容应对,泰然处之,替爷爷扛下一次又一次的挨整,并以决绝的姿态鄙夷、蔑视那些整我们的人。

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哥很有胆子。

可历史的错误又是谁能改变得了呢?期间的冤与屈,罪与恶又有谁能申诉得清、洗涮得掉呢?

阴云终将遮不住太阳,花儿仍会在春天里绽放,雾散的时候,我们扬起了高高的头,欣然地接受温暖的给予。后来我们家被洗冤,再后来二叔神气了,成了大队长,再再后来大哥的大弟弟成了大队支书,统领着六个村子几百户人。

站在起起伏伏的人生这条船只上,多少颠覆,多少沉溺,多少阴羸,多少风雨,一天天,一年年地把我们带到跌宕起伏的路途上,使我们搀扶着、感受着、感动着、感激着来自于同一血脉相连的魅力和同一信念给予的力量……

是的,一度封存泛黄的过去,如今复活在我对着的银屏里,散发出轻轻淡淡的杂味,悠悠然然地翻开一段静好的回忆,哗然跳动在鼻翼间,变成沉香温婉的文字,点点滴滴地亲感我的眼泪,放飞我柔滑飞舞的思绪,畅游在亲人们丰硕艰难的历程里……

(二)

五月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,这个季节它似乎太多情了,时不时的缠绵人间,导致气温变凉。往年这个时候早已开始了麦收。推迟的农忙使人们不习惯的在地头转了一圈又一圈,镰刀磨了一次又一次,可平铺在陇原上的麦子就是跟人比性子,不肯走向黄熟,惹得大家伙只好心急火燎的等待着,焦急着,尽管如此,时令还是让人烦躁异常,闷热难奈。

夜雨很快浇灭了涌起的沉闷,空气一下变得清凉了好多,聒噪的虫鸣声不忍惊扰夜的脚步,渐渐消失了。大地一片漆黑,近处的山峦笼罩在黑色的幕布里,若隐若现的晃动在眼帘中,显出几份神秘。短浅微弱的眸子无力于这双重的羁绊,只好羞涩的返回它的领空里,静赖的万物贪婪地亲临在自然的怀抱,酣畅沐浴在雨的温婉气息中。

整夜叶子被打得悉悉索索声混同着雨的滴滴答答声,清脆、辽远的上奏着醉人的交响曲。顺着屋檐直线下泻的水柱快速汇聚成地表溪流,携带着沉沉的泥沙或急或缓的蜿蜒爬行,直至陡崖出才奔腾而下,撞出强劲有力的“咚咚”声。风也被泡重了,艰难的爬过山头,滚下山坡,跌落在山谷里,给夜平添了一份特有的韵致。

当东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,雨停了。大地一片光洁鲜亮、清纯静谧,路边的野草似乎像被梳子梳过的一样,整齐的倒向水流的方向,风卸掉了昨晚的沉重,带着“嗖嗖”的凉意跳出山谷,跃上枝头,流转在泛着亮光翠绿的叶子间,擦出“唰唰”的翻转声,树干仍然湿漉漉的、黑呼呼的,光滑无比。

父亲有事找大哥帮忙,要我去叫,我连蹦带跳、甩着辫子、一路哼唱的到了二叔家。在磨坊里磨面的二妈看见我,就垫着小脚蹬蹬的跨出门槛,取下头上包着的绿底白花头巾,在空中抖了抖,再把脸从右向左的抹了一圈,然后使劲地摔打起了宽松、没膝、纯蓝、但有些旧了的衣襟来,还没等我开口,就笑呵呵的给我挪过门口的一个小凳子,叫我坐下。

屋子里三姐切菜的当当声一阵紧似一阵的传来。正在拾掇院子的二叔瞅见我说了声“霞来了”,我应了一声,就问二妈:“大哥在吗?我爸有事找他。”“ 好一阵子没看见了,兴许是去地里了,问问你嫂子去,她肯定知道。”二妈答到。

由于急着找大哥,我和二妈没多说几句,就连平日里一直和我玩耍的三姐也没喊一声,就起身奔向大哥的屋子,同时“大嫂——大嫂——”的叫着,进门一股热烘烘的气浪扑面而来,接着幽香的炒荏味钻进了我的鼻孔,抑制不住口水在我的舌边打转,接着蔓延到嘴里的各个角落。我不好意思地赶紧咽下,心里暗暗骂着自己好没出息。为了不被嫂子看破,故作镇静的又喊起了“嫂子——嫂子——”奇怪的是一直都没有应声,可屋子里根本没有嫂子的影子。

烧开的锅里,冒着大股大股热气,正在燃着的木柴有两根掉在灶口,渐明渐暗的吹出燃灰,里面的还噼噼啪啪一个劲的蹦出火星,用久的锅盖缝宽窄不均,起伏不平。一道透过高窗直射下来的光柱点亮了屋子飞扬的尘埃,一直以为很净的空气显得污浊不堪。

火色均匀,手片大的烙馍静静的趟在锅盖上,黑色小荏点镶嵌在其中,原来惹我馋的就是这荏香味,馍馍边沿被咬的凸凹不一,锅盖缝隙里冒出的白气把它蒸得湿漉漉的,想必是嫂子饿了,烙下垫肚子的,仰或是烙出来看酸碱的。案板上有揉得长长的面棒,刚刚剁了几刀翻得乱七八糟的生馍馍还没下锅,一只猫猫着身子,肆无忌惮的偷吃着,我很不客气的上去赶走了它。案板靠内紧挨就是大哥的粮洞,不高,也不粗,比不上我家满窑底的那个大洞子。屋子最里面横着支起一页长长的木板,上面并排放着两个颜色鲜红的箱子,不用说一个是嫂子的陪嫁,一个是二叔给大哥添置的结婚用品。这是这个屋子里唯一显眼、值钱的东西,屋子很大,很空旷。其实与其说是屋子大,还不如准确的说是家当少,但每一样东西都摆放整齐,各就各位,丝毫不乱,地干净极了,洒上还没渗完的水仍浮在地面上,炕上的被子更是折叠的棱角分明,被单捋得很平直。嫂子是个心细、干净、要强的'女人。

(三)

“二妈,二妈,嫂子不在,你看见了没?”

“没有,你来之前我还听见风箱声,也没见出去。”二妈说着慌慌张张的跑来看。

这一阵子嫂子很不正常,动辄就会引起家人惊慌。不见嫂子,二妈到处去找。为了完成父亲交给的任务,我只有等了。本想找三姐说说话,可就在我找嫂子的当儿,三姐提着篮子跟我打了声招呼拾菜去了。好大一会儿功夫,不见二妈,也不见二叔,大概是二妈找不到嫂子吓得去找二叔了。

我无聊的东张西望,一阵风过,树叶飒飒作响合着果香味传来,立马我想到了二叔家园子里那树酸甜爽口的杏子,逮着这个空,一边等大哥,一边吃杏子,多好啊!说时迟那时快,我已飞跑到树下。

雨后的歪脖树,树枝修长松散,树叶繁茂青绿,一个挤着一个的杏子挂满了枝头。出没在树叶间,跳动在枝头上,被太阳晒上的,黄里透红,红里隐绿,直叫人垂涎欲滴。急切兴奋使我在树下踮起脚尖,一遍遍的高跳,由于个小就是抓不着扬在我头顶的树枝。三跳两蹦不但没有摘到杏子,反而一屁股摔倒在地,弄脏了裤子,这可是昨天妈妈刚给我新缝的,抹不掉痕迹妈妈看到肯定要骂我的,我气的嘟弄着嘴,扭过身子一边使劲的抠粘在裤子上的泥,一边抬头望着杏树,心里狠狠的骂道:“都是你这个讨厌鬼,为什么长这么高,害得我吃不到杏子不说还弄脏了我的衣服。”许是听到了我的恼骂声,许是捉弄的还不过瘾,树枝在风里更得意的摇晃着,就连枝头的杏子也眨巴着眼睛嘻嘻的笑着,并散发出更诱人的味撩拨我。

一向不服输的我心里嘀咕着:“就不信吃不到你,等我上了树来看怎么收拾你。”心想间已经手脚并用的向树上爬去,眼看爬过一半多,快要上去了,可夜雨浸湿的树身就是滑溜溜的无法攀援,一不小心手脚一打滑,哧溜溜一下子滑到树根。再上,再滑,再滑,再上。

经过一番苦力折腾,我无力地蹲在树下歇息了,“要是大哥在就好了,他绝对会给我下摘顶端最黄,最大,最软的杏子,或者是三姐在也行,细高的个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抓到傲慢的树枝,摘到低处的杏子,也可以将就着解解馋,或是大嫂,他们都会帮我,就不用我这么可怜巴巴的了,可眼下他们谁也不在这啊。 指望不上他们还是靠自己吧。上不了树,我就找土块瓦片把杏子打下来,谁知找了半天瓦片一个也没找到(为了防止小孩子偷打,二叔早把树底下的瓦片拾掇干净了),勉强找到的土块一捡就碎了,因为昨夜的那场透雨早把它们给泡软了。

算了,不吃了,瞅瞅黄橙橙的杏子口水在嘴里打转。正要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时,一个又大又黄的杏子突然掉下枝头,“啪”的一声跌落在眼前,惊喜若狂中我捡起了鲜黄透亮,润泽醇香,裂缝里流着汁液的它,激动的立即放到鼻根下闻了闻,再到衣服上擦了擦,在顺着裂缝舔了舔,马上一股酸甜酸甜的味滑入喉咙,刚要张大嘴巴吞下时,突然一声惊呼夹杂着二妈撕裂的哭喊怔住了我,等缓过神后我就急忙忙的向哭声跑去……

大嫂的屋子里,二妈倒地抱着嫂子的头,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那张娇柔妩媚的脸灰白灰白的没有一点气息,身子僵硬的横在一旁。被剪断的绳子散乱的丢在地上,二叔在屋子里急速的走来走去,嘴里不停的嘀咕着。

我吓呆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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